第433章
尤其对于自家小侄女的问题上，他更一整个就是个宁可错杀，绝不放过。
急眼了连人家小公主的亲老子都要较量较量，更何况他赵申乔一个汲汲营营的小人？
咳咳。
这可不是冤枉。
至少十阿哥不觉得这是冤枉。
毕竟传这人过来之前，他就已经跟好侄女与皇阿玛仔仔细细了解过啦！
这货确确实实就是个喜欢走捷径的。
当年南巡时，皇阿玛夸他字儿写得好。他就谦虚地说自己这不算什么，他家弟弟写的那才叫一个好呢。
自自然然的，就托了他弟一把，帮着人在御前浅浅留了个印象。
隔年殿试，他弟弟还真就高中进士。
也许是在这上头占了便宜吧？
反正这把他又如法炮制，浅浅夸了夸自家儿子。
知道的都知道，康熙是个喜欢用故人或者故人之子的。
比如年遐龄的儿子年羹尧，张英的儿子张廷玉等等。作为伺候身边多年的老臣，赵申乔显然也知道这一点。
果不其然，他儿子赵熊诏力压会试头名，早已经声名远扬的南山先生戴名世，成为新科状元。
使得朝野一片哗然，甚至怀疑赵熊诏是不是借着自家老子的职务之便作了弊。
若事情到此为止，这货也只能算是耍了个小聪明。
虽令人不齿，但比明朝景泰年间王文跟陈循的儿子考不上就弹劾考官强多了。
可是……
十阿哥一拍惊堂木：“可你这老小子千不该万不该，不该为了平息非议而试图掀起大狱，拿当今天子做筏子。”
“更不该把脏水泼到固伦福襄公主身上，裹挟众怒逼迫她退出朝堂去学堂。”
赵申乔傻眼：不是，十爷您这顺序是不是有点反？
怎么攀扯公主竟比愚弄帝王还严重么？
但给自己加罪行的话可不兴说。
他只瑟瑟发抖跪下，认认真真为自己辩解：“冤枉，敦亲王爷，微臣冤枉啊！微臣兢兢业业为朝廷，断无二心，更不敢愚弄皇上。”
“那戴名世未入仕的时候就恃才放荡，私刻文集，满口对朝廷非议之语。如今深受皇恩，得中榜眼，为朝廷命官，仍旧执迷不悟，岂非罪大恶极？”
“犬子真才实学，是皇上钦点状元。微臣与那戴名世素无嫌隙，再不至于恶意弹劾于他。只是忠于自己本职，还请敦亲王明鉴。”
赵申乔一脸义正辞严，坚称自己绝没有私心。
只是职责所在。
他身为左都御史，本身就有闻风奏事之权。加之戴名世笔下对南明诸多同情，其中还涉及了崇祯太子之死等。
总之桩桩件件都是朝廷忌讳来着，按说最能直击康熙痛点。
也让十阿哥这个敦亲王也不敢造次。
但那都是理论上的，实际上，赵申乔刚弹劾完戴名世，康熙跟诸位成年在京皇子就被小公主组团狠狠上了堂课。
主讲文字狱与文字狱带来的沉重影响。
防备他们重蹈覆辙，跌入跟历史上一样坑里的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。
早已经听了太多相关吐槽的康熙立即表态：“乖乖好孙女你放心，既然那东西是个失败的摸索，弊大于利，那就不会再度重演。”
为表诚意，他还当场指导了自家十儿子一番。
十阿哥印象深刻着呢，这会心里自然有底。
闻言直接哂笑出声：“好一个秉公执法，仗义执言的左都御史。好一个素无嫌隙，没有半点私心啊！”
“本王倒要看看，大刑之下，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么伶牙俐齿。”
赵申乔骇然：“刑，刑不上士大夫！没有确切证据，就算您贵为亲王，也不能随意殴打朝廷命官。这……”
十阿哥笑：“这不合规矩？不要紧，爷素不是一个讲规矩的。再说了，这不还有它么？”
某亲王拍了拍自己腰间宝刀：“皇阿玛亲赐，说好的如朕亲临。就是本王那些兄弟们见了也得规规矩矩，更何况你只是个区区朝廷命官呢？”
小意思而已，打就打了。
若这人铮铮铁骨，真问不出任何实质内容来，了不得他去请罪。
不然？
那敦亲王可就要再立奇功了！
事实证明，满脑子私心的人啊，就不存在什么坚贞不屈。
不出三日，赵大人就交代了个清清楚楚。
看到供词的小公主直撇嘴：“啧啧啧，我就说这家伙是满满的私心吧？纯纯是因为他儿子本身名不见经传，殿试从二十七直接蹿到第一，引起诸多非议。他老脸挂不住了，才逮着人家戴名世往死里黑。”
“可能他这灵机一动不起眼，直接拔出萝卜带出泥，牵连了数百人啊。”
“连给南山集作叙的方苞都没逃过，还是李光地力保，才免除死罪得以白身加入编修古今图书集成行列的。”
啊？
三阿哥当场惊呆：“方苞，是现在跟爷修书的大儒方苞么？”
小公主点头，打破他心中侥幸。
并坦言方苞被奉为桐城学派创始人之一，文坛名声极大。他被牵连进文字狱之后，影响自然极坏。
再加上……
乌那希看了看自家阿玛，狠了狠心到底还是说：“再加上雍正帝收拾年羹尧所寻那个朝乾夕惕的名头，越来越多人认识到这是个排除异己、肆意构陷政敌的好工具。然后……”
越来越多类似案件出现，许多人因言获罪。
朝廷还不得一片乌烟瘴气？
民间畏读书如虎狼，识字率大降，文盲与日俱增……
种种恶果，不用乌那希细说，康熙和诸皇子也能脑补个七七八八。
此时此刻，四爷都顾不上做雍正是雍正，胤禛是胤禛的习惯性声明了。他只把眉头拧得死紧：“既然知道此事危害，那就断断不能再让悲剧重演。”
这还用说吗？
十阿哥直接翻了个大白眼给他看：“都已经知道是坑了，谁还会再故意往里跳？只是那赵申乔固然胆大包天，其心可诛，但……”
第614章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？
但身为左都御史，闻风奏事还真是人家的职责所在。
那戴名世吧，也不能说全然无辜。
毕竟身为本朝之人，基本对于皇权的敬畏应该有吧？再怎么的，也不该表露出对南明的同情之意。
且什么叫大清在康熙年间才实现了统一，大清就应该从康熙开始算起？
这不是否定先帝，否定太祖、太宗的努力么！
十阿哥嘴角微抽：“这东西要是传不到皇阿玛耳朵里也就罢了，传到了，那不管他了，人家是怎么想的，这戴名世就别想讨论好去啊！”
谁说不是呢？
乌那希叹：“怪就怪南山先生有些不谨慎，还有些名望，学生自费掏腰包也要给他出书。”
“然后无意之举还遇到了有心之人，直接被恶意告发啦！”
这把有她在，南山先生应不至于再落个自己身死还要连累家小的地步。
但这努力了好几回才终于考上了进士啊，怕是也白搭了。
果不其然。
一切都跟小公主的猜测大差不差，康熙雷霆众怒，当朝痛骂赵申乔狗胆包天。
竟因为一己私欲而蓄意掀起大狱，挑起满汉矛盾，罔顾江山社稷。
亦险些误了他这个当皇帝的一世英名。
实在罪大恶极，罪不容诛。
纵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。
开始就把调子定得极高，一副不杀赵申乔不足以平民愤的样子。
把赵大人吓得失声痛哭，连连求饶。
直说自己也是一时想岔了，只顾着平息非议，转移民众视线，根本没想那么多。
求皇上看着固伦福襄公主及时发现，并未酿成大祸。看着微臣这么多年也算兢兢业业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，好歹网开一面。
[唉，就怎么说呢？一念成佛，一念成魔呀！想当初这人治理商丘，改革浙江税制，平定苗乱之类，也是个清廉又有能力的好官。]
[可惜私心太重，历史上一手炮制南山集案，三十几个官员被涉及，牵连数百人，一世英名毁于一旦。]
小公主大摇其头，小嘴叹了又叹。
嗯。
阿玛说了，过犹不及。
她原本就是个内心积极活跃的隐藏型话唠，骤然被捅破窗户纸，有些芥蒂在所难免。
但要是心声彻底消失，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啊。
得到提示的小公主了然，渐渐抛开‘羞赧与警惕’。
果然，这么一来，龙椅上的皇玛法笑容都更和煦温暖了些。
康熙：……
冤枉啊！
朕不是对乖乖好孙女心有警惕，纯粹以为小家伙终于放下了心中芥蒂，重新跟他亲近无隔阂起来了。
被反反复复生出新世界大门太多次，康熙都 ptsd了。
根本就没想过小家伙丁点大，就已经能熟练掌握自己心声，只给他这个最最亲近的皇玛法听她想要给听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