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礼竞技场(十一)他想看看,她体内的奴性
在政务厅的门打开的一瞬间,奈娜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桌子的抽屉,仓惶地把酒杯往里面一塞。
“希克斯大人,请坐。”她挺直了腰杆,尽量用轻松从容的语气说。
希克斯走了过来,很自然地在奈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,手闲适地搭在扶手上,眼神对着桌面扫了一圈,然后落在她的脸上。他有一双很美而深邃的眼睛,像雅弗所人的黑玉一样沉静稳重,但又蕴含着一种伺机而动的气质,如同狩猎中的黑豹的眼神。
他对她展露一个单纯出于礼节的微笑,喊她的名字:“奈娜。”
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奈娜的双手在膝盖上紧紧交握,掩饰着此刻的谨慎和不安,“您之前说过,如果我想要回到您身边……如果我想要……婚姻……您也可以给我——这句话还算数吗?”
希克斯的神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,他只是说:“我说过的话,永远算数。”
“好的,我……”她有些艰难地说,“我喜欢和您一起相处,也非常倾佩您的能力。”
希克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。
奈娜的思绪开始不合时宜地发散开来——他是一个年长她足足十五岁的男人,在他看来,她就像一本摊开的书一样好读,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,就是这样,即使当初她不能说话,他都能轻松地猜出她的大部分想法,现在,他也一定非常清楚她想要讲什么。
但他的反应太平静了,没有意外,更没有喜悦,奈娜突然间就无法和他直视了。她的眼神游离到墙上历代列王的画像,很多都很古老了,画面已经开始明显地龟裂,色泽也变得黯淡无光,她能感觉到他们浑浊的目光透过几百年的历史长河,注视着她,审判着她此刻的行为,而她觉得羞愧、紧张,还有一丝……屈辱。
对于自己第二次在他面前把自己降作交易物的屈辱。这次甚至比第一次更糟,因为这次是她主动开口的。
“我希望您能考虑……如果您愿意的话……我想,我们可以考虑结成这样的……”
……
“联盟。”最后,她好不容易挤出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词。
壁炉里的柴火突然发出“啪哒”的声响,在这个微妙的时机,几乎像是蕴含着嘲弄的注脚。
而她对面的人冷淡地笑了笑,问:“奈娜,你是在请我娶你吗?”
奈娜感到自己的脸和胃都在发热,“是的,我……我是怀着最大的诚意的……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,打断了她的话:“你喝酒了,对吗?空气里有股又苦又香的味道,桌上还有酒杯留下的一圈绿色的痕迹,所以是苦艾酒?杯子被你藏到哪里去了?”
奈娜被戳破了自己的小动作,气势一下就短了一大截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拉开了抽屉,把那刻印着螺旋花纹的苦艾酒杯拿出来,放在了桌面上,杯底还有一些残余的绿色液体。
希克斯的视线从杯子上移到她的脸,表情像个刻薄而疏远的长辈一样森然。
“有什么好藏的呢,奈娜?你觉得你要喝酒,或是自愿像个寡妇一样为别的男人哀悼一生的话,我会管你吗?你甚至还哭了——放弃伯塔,选择我,就这么让你绝望伤心?”
“别提他的名字!”她大声说,因为无法忍受听见别人以这样残酷的语气提起伯塔的名字,而一下捂住自己的双耳,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。
这副哀恸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希克斯心中的怒火——对他来说,这种程度的情绪确实能称得上怒火了——他气得冷笑出声,“好,奈娜,你确实本事大得很,不断从我身边跑掉,然后再带着不同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,现在又这样自信地认为我一定会娶你,你是觉得我蠢,还是脾气好?”
这话打击到了奈娜的自尊心,她浑身发抖地站起来,就要让他立刻滚出去,但他扫了她一眼,厉声道:“坐下!”
一个平常不怒自威的人发怒时,总是比一般人有震慑力。奈娜浑身一颤,不自主地又跌坐回椅子上,但激动的情绪使她嘴里开始不断念叨起心中的真实想法,甚至就这样忘记了在他面前使用敬语。
“那还要怎么样?!你知道的!你很清楚是为了什么的!最开始时,我们就是这种关系!你通过赌局把我赢了下来,就像……买下了我一样……说得难听点,就像买了个看得顺眼的性奴隶,然后圈养起来一样,那些大方宽容都是假象,说什么我想要做什么、去哪里都可以……其实你根本不想给我选择的机会吧?而如果说我对你怀有任何愧疚的情感,那也只是出于……奴隶对主人才会产生的那种忠诚和奴性!”
好了,终于讲出来了,那层从第一晚开始就不敢主动揭开的面纱。或许说是奴隶太过了,但他们之间,从来都不是体面和平等的。
希克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愚蠢的骄傲,和她的父亲、她的哥哥一模一样。他想。
但他偏偏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了。就是因为这愚蠢的骄傲,所以哪怕事实上有无数更聪明的办法,还是要强撑着掏出那条珍珠项链去和伯塔放手一博,以获得一点平等对抗的幻觉;就是因为她是那样的女孩,他才会从那一刻开始就无法控制地对她产生欲望,想要占有她、管教她、保护她。
而奈娜趁着勇气还没有消散,继续颤抖着说下去:“而且,你究竟是谁呢,希克斯?从你的嘴里,只会出现两种话:事实和问题。但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呢?我发誓,我真的不知道。即使和你相处了两年,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如很多才认识了两个月的人,至少伯塔对我是坦诚的……而你……一站到你面前,我就觉得自己像个……鬼鬼祟祟的窃贼,在窥视,在猜测……”
她的呼吸变得急促,眼泪在不受控制地迸出。意识到这似乎把自己放置在了过于卑微的处境,奈娜及时打住了话头,慌张地把眼泪抹掉。
希克斯皱起眉头来。他不想看她哭。
“奈娜,你说你不了解我,但其实,如果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,直接开口问我就可以了,我从来没有不告诉过你答案。”
不是这么简单而已……
奈娜感到一阵徒劳,但她抬起头,又对上列王们的注视,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。
她何必纠结这样无聊的情感问题?她不是在以个体的身份和他对话的,她是容器,虽然不再是他的奴隶,但是,是国家的奴隶。
于是她冷静下来,再度直视着希克斯,“我的第一个问题是:你……喜欢我这个人吗?”
毕竟,要结合成为一对王室夫妻,虽然不需要多相爱,但还是需要基本的相互的好感的,这样才能成为好的合作伙伴。
希克斯被她这个问题气笑了,“你觉得呢?”
她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,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原谅;即使她不情愿,也要抢回她,为此不得不把伯塔逼走,用那些自己根本就不屑的小伎俩,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风度扫尽了,如果不是出于喜欢和爱的话,那就真是见了鬼了。
奈娜其实没想到他会反问,她语塞了半天,最后吱唔着说:“不喜欢就算了吧,当我前面什么都没说,我……”
“奈娜,不准逃避。”
“……”
他在刻意为难她,奈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,只得咬着下唇看着他,刚才流下的眼泪在涂着脸粉的面颊上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,眼睛也湿漉漉的,像被蹂躏过的样子,看得他身体里出现一股热意。
希克斯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,对她说:“哭得像只小野猫,先擦一下脸吧。”
察觉出他语气中的缓和,奈娜纠结了一会,然后还是走了过去,伸手去够那条手帕。
但手帕纹丝不动——这是个陷阱——而希克斯已经抓住她的手,把她往自己跟前拉,让她整个人进入他的势力范围内,她的膝盖碰到他的。他抬头深深看着她,声音低沉。
“奈娜,万事万物,没有什么比你更让我喜爱,你想要什么,我都会给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我永远不可能像其他男人一样,以从属者的方式爱你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所以,我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了,第二个是什么?”
奈娜想到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。
她深吸了口气,问:“伯塔离开这件事,是你操纵的吗?”
一个尖锐的问题。伯塔是她的底线。
从不说谎是希克斯的原则,所以按照原则来说,他该承认,那么她自然会愤怒、退缩,而他就要花更多时间去再度把她拉近自己。是的,会很麻烦和棘手,但不是不能做到,他一直相信任何事情只要发生了,就有应对的方法,这是自然的法则。
“不是。”他说。
很简单的一句回答,很简单的一句谎言,彻底风度扫尽,变成那些为了快速满足心中的一点贪欲,就再也无法忍耐和等待的可悲而短视的生物。
但是,他等不了了。他要她,各种意义上的,就在此时此刻,和此地。
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奈娜却松了口气。她或许不完全了解眼前的男人,但至少,他确实从来没有骗过她。
她平静了下来,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,于是郑重地问出那个压轴的、最为重要的问题:“那您愿意和我……”
“你脖子上还戴着他给你的东西。”希克斯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。
奈娜一愣,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伯塔送给她的红宝石。这几个月来,佩戴这条项链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,不是他提醒,她其实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。
她慌张地摘下那项链,低声道:“抱歉,我以后不会再戴它了。”
他的眼睛紧紧关注着她手上的举动,看着那刺眼的血红色离开她胸前的沟壑。那对浑圆与其间的褶缝,变得空荡荡的,在等待被揉捏和鞭打。
好了,可以不用等了。
“啊!”奈娜一下惊呼出声,因为希克斯突然非常用力地捏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是能扭断她的骨头一样,她不得不松开了紧握着项链的手掌,珍贵的阿斯特勒之心掉在了政务厅的地毯上,发出闷闷的撞击声,而希克斯随之站了起来,捏着她的肩把她往墙边的书架那里推,而奈娜被他逼得节节后退,毫无反抗之力。
这一片混乱之间,她觉得自己的脚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硬的、心形状的东西,但她已经来不及反应和思考了,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。下一刻,她感到自己被狠狠撞在了书架上。背部传来钻心的疼痛,她呜咽出声,但面前,男人强壮的身体已经压了上来,囚禁住她。
他对着她的嘴猛烈地吻下去,在狂热而失控的口液交替间,夺取她的呼吸。
不是说觉得像个被他圈养的性奴隶吗?
那他想看看,她体内的奴性还剩下多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