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5)
注意到曲星辰的目光，秦阎掀开两侧大衣，面向曲星辰：
进来待会？
曲星辰立刻移开视线，两人再次坐电梯下楼。
这一次电梯却没有那么安分，电梯下到一层，迟迟没有打开电梯门。
常亮的灯光不停闪烁，挂在四壁的血迹活了起来，纷纷向上爬行聚拢。
曲星辰和秦阎并肩，看着金属门上反光的阴影，那阴影越来越大，逐渐长出了扭曲的四肢。
秦阎突然伸手搭在了曲星辰的肩膀上，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：
不用怕。
灯光闪烁的越加剧烈，头顶传来窸窣的声响，深红的肉块猛然扑了下来。
秦阎抬手，尖叫声几乎刺穿耳膜，肉块炸裂四溅，砸在周边金属壁上，缓缓滑落下来，却一滴血也没有溅落到曲星辰和秦阎的身上。
灯光恢复正常，电梯门打开，秦阎揽着曲星辰的肩膀走出去。
走出电梯，曲星辰挥开秦阎的手臂，看向他的掌心。
秦阎摊开手掌，掌心一团燃烬的纸灰：
一个小道具，只能用一次。
曲星辰问：道具？
秦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透明圆润的石头放在曲星辰的手掌心：
每个世界都有概率获得道具，用心留意，有些很鸡肋，有些却很有用，但大多都有使用次数。
曲星辰捏着透明的石头凑到眼前，石头很纯净，无一丝杂质，能从里面清晰地看到站在面前的秦阎。
他问：这有什么用？
秦阎转身：好看，和你一样。
曲星辰对秦阎的背影怒目而视，半晌，唇角到底是勾了起来。
这时，广播响了起来。
如同所有学校一般的课间操铃声在寂静的校园里回荡，曲星辰快步超过秦阎，先一步走进了操场。
操场空空荡荡，曲星辰独自一人站在操场中央，秦阎站在教学楼里，最后看了曲星辰一眼，转身离开。
很快，另外六名转学生一齐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。
他们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以外，至今都全须全尾。
袁雪看到曲星辰，加快步伐走过来，问他：
你那边什么情况？
曲星辰松开口袋里捏着的透明石头，一把抓住袁雪的衣角：
好像、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。
袁雪脸色不大好，她警戒地看了眼四周，点脚凑到曲星辰耳边轻声询问：
你老实告诉我，你跟新老师是不是认识？
循环播放音乐的广播喇叭突然发出刺耳尖锐的噪声，众人伸手捂住耳朵，纷纷望向头顶的喇叭。
曲星辰也捂住了耳朵，借此回避了袁雪的问题。
袁雪捂着耳朵站回前面，她的号码牌是三号，所以她站在了第三的位置。
剩余的人都按照号码站成一排，曲星辰站在最后，末了，他又往右边微微错开一点位置。
噪声平息，音乐也停止，令人熟悉的声音响起：
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！
一二三四五六七八，二二三四五六七八
袁雪正值高三，对此非常熟悉，立刻跟着做了起来，动作标准利落。
其余几人纷纷照着袁雪的动作模仿，而曲星辰是另一个动作十分标准熟练的人。
排在七号的沉默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，曲星辰伸直的胳膊一弯，有些气弱地问：
干、干嘛呀？
沉默女人收回视线，照着前面的袁雪僵硬的挥动手臂。
曲星辰低头，看到了凌乱的黄土操场地面。
他们周围，正有无数双脚印在不断地变化，像是有无数人同时在做广播体操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
显然，不只他发现了这一点。
排在前面四号的秦雅芝一声尖叫，停下做操抱头蹲在了地上。
第7章 贞德全封闭学校 永远多一个
秦雅芝的尖叫逐渐拔高不见停歇，剩余几人纷纷被秦雅芝影响，动作越来越缓慢，目光四处乱瞟，时刻注意着四周的脚印。
排在五号的许峰额角冷汗涔涔，他目光在黄土操场上的脚印和抱头尖叫流泪的秦雅芝之间来回犹豫。
最终，他蹲下去将秦雅芝抱进怀里安慰，秦雅芝立刻松开抱头的双手，紧紧揪住许峰胸前的衣襟，将头埋进他怀里痛哭。
响着欢快节拍的广播突然出现卡碟时的钝涩声响，声音逐渐尖锐。
散落在周围的脚印纷纷转了方向，向着站在操场中央的七人靠近。
仲刚捂着耳朵大骂：
你他娘的别哭了！那些东西过来了！
脚印不断靠近，几人纷纷停下广播体操，走到一起，面对着看不见的人群。
曲星辰抬头望着嘶鸣不断的喇叭，又低头去看抱在一起的许峰和秦雅芝。
靠近的脚印将他们围拢在一个逐渐缩小的圆圈里，避无可避。
曲星辰双手插进口袋，指尖捏着圆润的石头揉搓。
他站的位置并不靠里，面前逼近的脚印带来阴冷刺骨的寒意。
曲星辰突然转身，抬步向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走去。
他走到许峰背后，长腿一抬狠狠踢了过去，猛地将高壮的许峰踢出了圆圈，摔倒在一片脚印上面。
被他拥抱的秦雅芝泪水还挂在脸上，一滴泪珠流出眼眶砸在地上，她表情有些凝固。
两人分开的瞬间，尖叫的喇叭声戛然而止。
许峰跌坐在一片阴寒之中，寒气刺骨，他狼狈地爬起来，顾不得屁股上的剧痛，跑回了几人周围。
曲星辰兔子一般跳到了袁雪身后，一手紧紧捏着她的衣角，一手压在自己胸前，红唇微张，眼睛瞪圆，惊恐的神情不比突然被踢飞出去的许峰轻松。
他一指许峰：
他他他他后面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!
许峰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，甚至来不及向曲星辰发火，不断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，连蹲在地上的秦雅芝都暂时忘记了。
袁雪紧紧盯着周围的脚印，说：
不动了。
不断靠近的脚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，回归到了正确的方向。
恢复了正常的广播喇叭响起了上课铃声，脚印在铃声响起后纷纷向另外的方向移动，停在了教学楼的门口。
几人看着教学楼门口的脚印都有些犹豫，沉默女人当先一步往前走，曲星辰走在第二位，他揪着袁雪的衣角，连带着袁雪也跟着往里走。
袁雪缓了过来，说道：
上课了快回教室！
教室在七层，几人纷纷冲进了安全通道，只有曲星辰一人站在了电梯门口按下电梯键，袁雪临走时看了他两眼，最终还是进了安全通道。
电梯门打开，曲星辰神情淡漠地走进臭气熏天的电梯，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存在了。
当曲星辰来到七层，另外六人连影子都没有。
他缓步走进教室，踏过损毁的桌椅，站在了教室最后面。
片刻后，其余几人冲进教室，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。
曲星辰目光在几人身上依次略过除了他之外的六个人，一个不少。
六人纷纷喘着粗气，袁雪再次回头看了眼站在教室末尾的曲星辰。
曲星辰无辜的眨了眨眼睛，嘴巴一扁，有些委屈的模样。
袁雪收回视线，平复呼吸。
教室里除了几人激烈的喘息外，再无其他声响。
当众人都平复喘息之后，教室里一片寂静。
曲星辰将双手揣进口袋，捏着圆润的透明石头把玩。
秦雅芝双眼还泛着红，双手握紧抖着身体：
这、这节课没有老师吗？
没有人回答她，就连许峰都沉浸在之前的惊吓中。
几人在安静中站了两节课，铃声响起，上午的课终于结束了。
又到了吃饭的时间，一回生二回熟，没有秦阎的带领，他们仍旧来到了食堂。
食堂如同早晨一般静悄悄的，餐盘整齐地摆在桌上，新鲜的饭菜冒着热气，秦阎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听到声音，秦阎看过来，宽檐黑帽遮挡下，只能看到削薄紧闭的唇。
曲星辰知道，秦阎在看他。
口袋里的石头已经被曲星辰捏的温热，他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，径直走向秦阎的位置。
秦阎带着身下的椅子微微向后，撩开大衣露出大腿的位置，其意不言而喻。
曲星辰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，拿起筷子就吃。
中午的饭菜比早晨的更加丰盛，曲星辰吃饭很快，大口吞咽，很快就吃完放下了筷子。
其他人早就在自己的位置坐好，沉默着吃饭，对二人再次坐在一起视而不见，只当曲星辰是为了自保，或者曲星辰和不知身份的新老师是同一战线。
有几人从最开始就阵线分明的将怀疑的矛头抛到了曲星辰的身上。
曲星辰放下筷子，微微侧开身子露出桌前的餐盘。
秦阎拿起曲星辰用过的筷子，看着餐盘里剩下的一半饭菜，曲星辰留下的，都是他爱吃的。
下午的课，在几人胆战心惊的等待中渡过。
再也没有什么看不见的老师到来，几人上了一下午的自习，除了腿肚子站的酸痛以外，忐忑的心情好歹得到了些微平复。
时间即将到达二十一点，二十一点下课，二十四点后不许出宿舍，这代表他们有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，将这三小时利用好，可以做很多事。
二十点五十分，教室里的灯光突然熄灭。
一天的经历让几人镇定许多，除了几声惊呼外，再没有其他动静。
窸窣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，由远及近。
黑暗中一切都更加恐怖，听觉被无限放大。
曲星辰侧耳倾听，指尖柔搓圆润石头的频率不变。
昏黄的光线从后门的玻璃窗口缓缓路过，教室门被推开，一身黑衣的校长手提煤油灯，身后跟着同样手提煤油灯的秦阎。
秦阎高大的身影站在校长身后，骨节分明的手提着煤油灯，没有一丝晃动。
校长浑浊阴冷的眼睛借着煤油灯晃动的光影看着教室内的几人，粗粝的声音响起：
如今学校停电，恢复时间未定，让新老师带你们回宿舍，三天后，将为六名转学生准备欢迎会。
话落，几名转学生之间小小的骚动起来。
仲刚忍不住问：
你昨天不就说了三天后？为何今天还是三天？
校长浑浊的眼珠移动，定定的落到仲刚身上，仲刚被看的后退一步，再无先前的气势。
干枯褶皱的手提着煤油灯微微抬起来：
让我来数数，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七，多了一个，多一个就多一个。
点完人数，校长缓缓转身，拎着煤油灯走出了教室，路过后门玻璃，渐渐消失。
校长一走，人群更加骚动。
许峰：
什么意思？一直说三天后，难道永远都是三天后，出不去了吗？
仲刚啐了一声：
你什么乌鸦嘴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，一会儿下课，我们一起去学校里看看！
刚说到下课，铃声响彻校园。
等铃声停止，袁雪皱眉：
为什么停电还会响铃？
秦阎安静地站在门边，铃声停止后，他说：
谁跟我回宿舍？
仲刚站在了另一侧：
我不回，我要去学校大门看看能不能出去，你们谁跟我去？
几人沉默，仲刚看过一号男人，一号男人这一天都神神道道的，独自站在角落低着头喃喃自语。
仲刚又看向曲星辰，曲星辰白着一张小脸，紧紧揪着袁雪的衣角，袁雪的衣角早就皱皱巴巴一片。
况且曲星辰立场不明、身份未知，被仲刚主观淘汰。
仲刚翻了个白眼，伸手用力拍了拍许峰的肩膀：
兄弟，你跟我去看看？
许峰视线迟疑的看向秦雅芝，最终还是点了头，两人先一步摸黑探出了门。
曲星辰收回看向几人的视线，这几个人，没有任何人对校长提到的人数感到奇怪。
昨天校长说七个人参加欢迎会，今天已经变成了六个人参加欢迎会。
那么明天呢？
是否会变成五个人？
每天的欢迎会名额都少一个，每天的人数都比名额多一个。
他们知道多了一个人，却不知道每天都少了一个人。
剩下的几人站在一起，袁雪小声问：
我们去不去？
沉默女人摇头：
好奇心害死猫，我们回宿舍。
秦雅芝见许峰要走，终于是脱离了许峰，站到了袁雪和沉默女人身边。
秦阎点头，提着煤油灯转头，几人跟在他身后。
煤油灯可见范围低，光亮范围内已经看不见先行离开的许峰和仲刚二人。
三个女人加一个曲星辰并排挤在一起，谁都不愿意走在最后面。
一号男人嘴巴开开合合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，低着头走在几人身后。
秦阎微微侧头，伸手将曲星辰揪到了身前，把煤油灯放在曲星辰手里：
帮老师提灯。
话落，他抬手强硬的揽住曲星辰的肩膀，将他固定在身侧。
曲星辰压低嗓音说：
你自己没手？
秦阎更用力地将曲星辰揽进怀里：我没有，你有。
停电后，几人只能走楼梯下楼。
曲星辰第一次走楼梯间，提在手心的煤油灯光亮从中心扩散，将几人的影子映在墙上。
走在最前面紧紧相贴的曲星辰和秦阎相连的影子下有四条腿，身后黏在一起的三个女人映出了六条腿，走在最后间隔一尺距离的一号男人
曲星辰侧头，看着落在最后面的一号男人。
一号男人低着头，嘴巴开开合合兀自说着无声的话。
他的影子被拉长倒映在墙上，紧紧相挨的两个人，四条腿。
墙上，多了一个人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