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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奸宦指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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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27章
      烟灰色的眸清浅,时鹤书的目光定格在那段文字上。
      对于被欺骗,他并不意外。
      但故事……是话本吗?
      大宁自建国始便不收刊印的书税,因此话本小说一类在大宁格外畅销,时鹤书也曾在数十年前没收过烛阴的话本。
      所以这段话的意思是,前世的大宁历史在未来被编成了话本,而景云是从话本中了解到他的?
      眼睫轻颤,时鹤书觉得哪里有问题,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。
      他压下自己心中怪异的感觉,继续看了下去。
      [当下是建元六年的春天,建元七年已经快到了,或许已经到了,您会为您的身体而担心吗?
      属下不知道,但属下想说,您不用担心。
      有我在,您永远不用为您的身体担心。无论那个冬天究竟如何,属下都会拼尽全力保护您,让您不再英年早逝。
      ……]
      不再英年早逝,吗?
      时鹤书垂下眼睫。
      人生在世,总是要接受一些不想接受的东西。
      如两世人生,他永远无法逃离的病痛。
      从小到大,从在北境流浪时,到被先帝带回宫中,又到在督主府中孤寂病逝,他没有一日是健康的。
      无数的病痛,无数的隐疾。无数医师在把过他的脉后连连摇头,无数吃了依旧没有用的苦药方……
      时鹤书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与寿命抱有任何期待。他只会拼尽全力,在冬天到来前做完所有需要他做的事。
      除奸佞,灭北俾,平天下。
      他会竭尽所能,让大宁留存于世间。
      甚至,千秋万代。
      [……
      属下有太多太多话想对九千岁说,但千言万语难聚于纸张,仅能到此为止。
      可信太短,思念太长,将要停笔却又不甘。于是思来想去,属下将一段一直想对九千岁说,却又一直没有机会亲口说出的话留在了信封中。
      望九千岁过目。
      ——景云致上。]
      沉吟片刻,时鹤书放下信纸,拿起信封,将其对准了日光。
      日光透过信封照到白璧无瑕的脸上。时鹤书微微眯起眼睛,注视着那行略有些模糊的字。
      景云在其中只写了一行字。
      而在看清那行文字的一瞬间,啪嗒一声,信封自指间滑落。烟灰色的眸子骤然睁大。
      ……什么?
      第62章 心悦
      信封孤零零的落在地上, 像是一片自树上落下的枯叶,任万人践踏。
      春日的日光透过窗棂撒到室内,本该是暖洋洋的, 却让人通体生寒。
      那行端正凌厉,仿若金戈,且有些微妙熟悉的字迹在脑中不断循环。时鹤书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记忆, 怀疑起那首诗究竟是什么含义。
      山有木兮木有枝,山有木兮木有枝。
      心悦君兮……
      君不知。
      薄唇紧紧抿起,指尖轻颤了颤, 苍白的面庞仿若白纸, 烟灰色的眸子在眼眶中不住颤动着。
      心悦。
      他吗?
      ……为什么。
      垂下的眼睫纤长,被抚摸的错觉转瞬即逝。时鹤书立在桌案旁, 沉默了许久许久, 终是缓缓蹲下身,轻轻捡起了信封。
      桌案与墙壁的阴影将他彻底笼罩,日光擦着他的衣角而过, 与景云相处的一幕幕在时鹤书的脑中快速地走马灯。
      那令他看不懂的目光似乎终于有了解释, 一个个稍显越界的行为似乎也变得合理。
      可是,为什么。
      景云为什么会心悦他。
      是因为这副皮囊;是因为他的权利;还是觉得他是个阉人很新奇;或是认为因着这具残躯,他便会心甘情愿的成为床榻间的玩物呢?
      无数思绪如潮水将时鹤书吞没,骨节分明的手指把信封撕开,清晰的字迹打破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。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思绪剪不断, 理还乱。
      拿着信封,一会想到先帝,一会又想到景云的时鹤书面无表情地起身, 似是格外平静地拉开椅子,坐了下去。
      他早就知道的。
      攥着信封的手微微收紧。
      他一直都很清楚的。
      清楚每一个来到他身边的人, 都想得到什么。
      景云。
      和先帝一样说心疼他的景云,和先帝一样说心悦他的景云,也和先帝一样想得到他的身体。
      对吗?
      冷风划过脖颈,似一只大手轻轻抚摸着裸露在外的躯体,勾起大片粉红。
      前额发丝垂落,掩住了精雕玉琢的眉眼,本就仿若玉雕的人好似彻底失去了生机,烟灰色的眸稍稍涣散,但那双唇却红的好似能滴出血。
      对吧。
      长久的沉默在室内蔓延,日光明明照在时鹤书身上,却无法给予他任何暖意。
      不知过了多久。
      紧绷的唇角慢慢变得平直,时鹤书缓缓闭上了眼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京城,北镇抚司。
      “呦,稀客呀。”
      谢无忧端着茶,跷着腿,一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:“厂公的到来,可真是让我们北镇抚司蓬荜生辉。”
      这话只是客套,但奈何谢无忧的语气过分轻佻,引得时鹤书轻轻看了他一眼。
      目光很快收回,时鹤书抬手理了理自己肩上的外衣:“谢指挥使,打扰了。本督今日前来,是有私事要说。”